初日照丹楓 紙本設色1991年

(相關資料圖)

春帆翠嵐 布面油畫1977年

雙蟹瓷盤 上世紀60年代初

蘭花瓷盤上世紀90年代初

春 布面油畫1989年

秋嵐暮艷 布面油畫1980年

趙原晴川送客圖紙本設色1974年

◆吳南瑤

近期，“東西之際——朱屺瞻作品展”正在朱屺瞻藝術館舉行。從江南文化加盟海派文化到融入紅色文化，朱屺瞻在繪畫上貫通古今，融合中西，其世紀人生構成了一部可讀、可思的近現代美術史。——編者

此時的魯迅公園，正是夏意漸濃，滿目滴翠的時候。公園環抱著朱屺瞻藝術館，踏入大門，一尊朱屺瞻先生漢白玉半身雕像栩栩如生，含笑迎客。正如早年經常問藝于屺老左右的“虹口籍”藝術家陸康、陸大同兄弟所言：“老人溫溫淳淳，鶴發童顏，令人猶坐春風。”

大廳右側特設“梅花草堂”，希冀營造復原屺翁當年揮灑丹青的情境。這不禁令陸氏兄弟的記憶回到了上世紀70年代，他們曾連續數年叩教屺翁于巨鹿路癖斯居二樓。“屺翁的畫室在北面亭子間，并不大，只能容一二人而已。”1981年，朱屺瞻出版了《癖斯居畫譚》，是屺老諸多出版物中較少的闡述自己創作理念、藝術理想的文論。

陸氏兄弟回憶，當年每次他們在樓下叩門鈴，師母陳瑞君會從二樓探出身來，用長繩放鑰匙給熟客，以自行開門入室。雖然空間局促，畫桌前、窗臺上累累盆栽，大多是菖蒲，因此，畫室又名“養菖蒲室”。

這次展覽，藝術館用力頗重，同時祭出了三大亮點：朱屺瞻先生創作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《春帆翠嵐》《秋嵐暮艷》等油畫作品，《雙蟹瓷盤》《青花山水瓷板》等十二件瓷器藝術品，特別珍貴的還有館藏巨幅國畫精品《層巒疊翠圖卷》，均為首次與公眾見面。

朱屺瞻西畫出身，1917年留學日本川端美術學校，師從日本著名油畫家藤島武二，受老師影響，他年輕時迷戀野獸派的創始人馬蒂斯的風格，他在《癖斯居畫譚》里寫道：“馬蒂斯的設色與圖案，都受到東方藝術趣味的啟示。我從馬蒂斯學得鮮明的施色，強烈的對比……”在國畫的筆墨線條中糅合西畫的造型變形，在色彩敷染中呈現西畫的色調光影。無論巨幅山水還是花卉小品，既有國畫的水墨寫意，也有印象派外光手法的運用，野獸派色彩塊面的狀物構形。屺老有西方的視野，但他的超脫和醒悟還是從傳統中來的。他的成就在國畫，但不容忽視的是他作為早期留洋畫家一員在藝術觀中留下的底色。

陸氏兄弟當年曾親眼旁觀屺老在耄耋之年重臨古畫，特別之處在于，他并非刻板地臨摹，而是用自己的筆法，加上自己的理解“活臨”。藝術館二樓，幾幅巨制山水奪人心魄，令人嘆服。老人在1974年所臨的《趙原晴川送客圖》，近兩米高的尺幅，一改元人的清逸之風，色彩與氣勢延續了朱氏標志性的蓬勃向上的意境。朱屺瞻重視寫生，游歷名山大川，肇自然之性，興彩筆毫端，注重“氣、力、勢”和“厚、樸、拙”。1991年99歲時，老人作《初日照丹楓》，蒼老雄健而又靈動十足，大膽的用色折射出老人元氣淋漓的內心世界，以傳統筆墨構筑出一個中國文人寬博的心理空間。這幅畫也是老人90歲以“潑色法”實現了藝術上“耋年之變”的代表作，不容錯過。

陸康回憶，一日下午四時左右，老人畫畢，邀他一起出門散步，屺老拄著拐杖緩緩舉步，兩人繞東湖路一圈后，到淮海中路天鵝閣喝下午茶。八十四歲的老人，笑談藹然，一派仁者君子之風。他對陸康說：“畫畫與其師古人，不若師自然。”又說：“落筆不怕邋遢三分，只要筆頭新意多，心和氣正得精神。”

屺老還多次對陸康提及，中國畫院的老先生們一起外出合作畫圖，“謝之光本事最大也最后上場，勿管前者如何揮灑，謝老總有辦法妥然收場，比我本事大。”很多和朱屺瞻先生有過交往的人都記得他總是和善謙遜地自嘲：“我就是瞎搨。”對屺老的這句自謙，陸氏兄弟表示，這其實正是朱屺瞻壯闊的筆墨語境，正如他曾說過的，“作畫可以野，并不有違自然，但不能狂，狂則做作”，絕對不是“瞎搨”。

朱屺瞻出生于江蘇太倉瀏河鎮的一個富商家庭，祖輩世代經營醬園生意。因為愛梅，在屋旁隙地遍植梅花，因而取名“梅花草堂”。他自述曾在同道諸友中遍求“梅花草堂圖”，齊白石、黃賓虹、王一亭、汪亞塵、吳湖帆、錢瘦鐵、賀天健、潘天壽等都是梅花草堂的座上賓。朱屺瞻曾說：“我愛黃（賓虹）畫之‘厚’、我喜齊（白石）畫之‘野’，我與關良在求拙上有著相同的愛好。”屺老與白石老人友誼最為篤深，他欣賞齊璜老人的才華，從上海榮寶齋按潤例求刻，漸漸積累，竟達到了六十方。他便自名“六十白石印軒”，號“六十白石印富翁”。齊白石感念其“知己有恩”，增刻“第五知己”章印（計此枚增印，屺翁共收白石老人印76枚）。自1929年，朱屺瞻折服于全國美展上齊白石的一幅山水，兩人神交二十多年，直到1946年齊白石到上海開畫展，才“網友見面”。屺老謙虛地對人說：“齊白石教我畫須獨立，我只是個探索者，畫到老，學到老，前有無數的先賢，后有無數的來者，我只是這不盡之流中的一點一滴，樂趣在不斷追求，不斷前進。”明月入懷，兩位大師惺惺相惜之處，或許也在于他們同樣深具孜孜不倦探索藝術的堅韌勇氣和生命力。

1977年，朱屺瞻作《浮想小寫》，十二幀畫題分別為“宇宙，理想，開拓，攀登，突破，曲折，斗爭，變革，清洗，再生，邁進，出新”。似乎是一生的藝術寓意和觀感、歷程、創新的寫照。

朱屺瞻筆耕畫壇八十余個春秋，他始終葆有著一份赤子之心，抱樸含真。他活了整整一個世紀又五年，他的作品中有他圓融而豐沛的生命原力。

來源：新民晚報